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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017年,有一句話在網路上引發萬千回響,傳遍社群媒體和興奮不已的部落格:「他們幫一顆葡萄開刀。」他們真的辦到了!影片中一具小機器人精準地切開我薄薄的紫色外皮,然後剝開透明層,露出多汁的黃綠色果肉。

這部影片原本的意圖是要示範手術工具的精密性,但那句怪誕的「他們幫一顆葡萄開刀」吸引了數百萬人,而我也成了莫名其妙的網紅。

當然,不用等到在網路上暴紅,我老早就大受歡迎了。畢竟,我也能變成葡萄酒啊!我在亞洲、歐洲很早就被種植,而現今生長在澳洲、紐西蘭、北美和非洲。歐亞大陸的人類祖先已經曉得,在適當的條件下,我能完美發酵——只要把我一串串採摘下來,碾碎成泥,接下來就交由時間醞釀。(直到後來,現代微生物學才明白其中奧妙:我的皮天生帶有發酵所需的酵母菌。)古羅馬人每征服一個地方就把釀製葡萄酒的方法傳到那裡。從這個角度想,凱撒大帝或許該說:我來,我見,我釀酒。

移居美國、澳洲和紐西蘭的早期移民把葡萄從歐洲帶到了新的國家。到了1880年代,南半球的葡萄酒已經名揚歐洲,澳洲的兩款酒在法國獲得金獎。

唉,但1800年代時,葡萄酒世界可差點整個消失了。第一個警訊始於一個叫湯瑪士.傑佛遜的美國人。他出使歐洲後,對法國葡萄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決定試試看能否在他的蒙蒂塞洛莊園生產高品質的美國葡萄酒。他在自己的田裡栽種歐洲葡萄樹,然後眼睜睜看着它們枯死。問題出在美洲土壤裡原有的害蟲破壞了歐洲葡萄的根莖,只是傑佛遜當時並不曉得。

雪上加霜的是,好奇的歐洲人也把美洲葡萄樹運到大西洋彼岸,展開實驗栽培。那些美洲葡萄樹帶有一種類似蚜蟲的小蟲子,叫作根瘤蚜——很可能就是導致傑佛遜一敗塗地的罪魁禍首。到了1800年代末,傑佛遜碰上的疫病已經毀掉將近九成的歐洲葡萄園,使得這項長達千餘年的農業搖搖欲墜。

科學家後來終於想出拯救歐洲葡萄酒產業的方法,為我橫跨大西洋的故事平添另一段轉折。聽清楚了,解決之道就是把歐洲製酒的葡萄品種嫁接到能抵抗蚜蟲的美洲葡萄根莖上。沒錯,現在人類喝到的歐洲葡萄酒,幾乎全都是從優質的美洲葡萄品種的根上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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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歐洲人在奮力搶救釀酒用的葡萄,遠在美國紐澤西州瓦恩蘭市,身兼神職人員、醫生與禁酒主義者的湯瑪斯.布藍威爾.沃爾奇,因為受不了美國人的貪杯,決心阻止我的汁液發酵成葡萄酒。身為醫生,沃爾奇很清楚巴斯德滅菌法如何讓牛奶成為安全的飲料。沃爾奇醫生決定在我身上如法泡製:他把我的汁加熱,殺死裡面的酵母菌,使它們無法將果汁變成酒。如此一來,能夠長期保存的葡萄汁便橫空出世了。

沃爾奇醫生的產品最初被稱為「未發酵的葡萄酒」,在1893年的世界博覽會上大出風頭,而當時正邁向禁酒的美國果然上鉤了。到了1913年,美國國務卿威廉.詹寧斯.布萊恩在某個很正式(我猜也很無聊)的外交場合上,用這種果汁代替酒。結果,無論老少人人都能頭腦清醒地享用一杯甜美的新飲料(及其帶來的蛀牙;諷刺的是,沃爾奇醫生也是牙醫,他事先大概沒料到會有這種不幸的副作用)。

人類還發覺直接吃我也是一大享受。哪怕是我最平凡的品種,例如綠色的湯普森無籽葡萄以及紫色的紅火焰無籽葡萄,都成把地往你們嘴裡送,也頻頻出現在拼盤上。如果你很關心健康,可能想要選擇果皮顏色較深的葡萄:較深的色素是植物界白藜蘆醇最豐富的來源,那是一種抗氧化劑,據信擁有抗老化的特質(不過坦白說,通常被誇大了)。

當然囉,由來已久,小朋友們都知道,我也能化身量產的果乾點心——葡萄乾。近年來,葡萄乾產業萎縮了,栽種湯普森無籽葡萄(用於生產葡萄乾的品種)的農地,在過去19年間減少了一半。為應付小紅盒子消失的問題,握有40%葡萄乾市場的聖美多(Sun-Maid)公司,最近聘請了新的經營團隊,推出一種酸葡萄乾產品,並發起一波廣告宣傳攻勢,訴求這種經典食品的懷舊之情。坦白說?如果像我這樣現成的網紅在流行文化裡都贏不了,不曉得還有誰能贏。

(202004-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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