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麥。英格蘭人用來餵馬，蘇格蘭人拿來食用的穀物。
——《約翰遜字典》（一七五五年出版）
你相信嗎，這是德高望重的約翰遜博士在當時最具指導性的英語字典裡對我的描述。哼！竟然這樣說我。但那是過去的事了，當時拿我作人類食物的地方確實不多，蘇格蘭是其中之一。多虧了我自己，也多虧你們人類的膽固醇比值，此後二百六十四年我大有長進，現已今非昔比。而那位鼎鼎大名的英國人對我和蘇格蘭人的挖苦，如今看來愚蠢至極。這也不奇怪，他畢竟在那本字典裡收錄了那個nidorosity。曉得嗎，這個詞的意思是「打嗝有肉沒消化的味道」！
我的身世開始運氣不佳，後來的旅程可謂癲狂。起初我是長在高大雜草頂端莢內的種子，這種草叫作綠色燕麥草，高約一點五公尺，古時候在小麥田和大麥田裡亂長。約翰遜污衊我之後大約一個世紀，美國俄亥俄州阿克倫市有位名喚佛迪南．舒馬赫的德裔移民雜貨商，他發現（比蘇格蘭人晚了許久）我一旦去殼、剁碎、煮熟，就變成了小穀片。他想出先蒸後輾平的加工方式，好讓我能更快煮熟。然後他把我擺在自家的小店裡試賣。
剛開始顧客很排斥。但南北戰爭爆發後，北方的合眾國開始購買我來餵他們的士兵，需求量飆漲，也打響我是便宜、健康又有飽足感的人類食物的好名聲。人稱燕麥片之王的舒馬赫成立德國磨坊美國麥片公司，簡直供不應求，而這種雜草也突然變成非常適合種植的莊稼。
一八七七年，美國專利局接到第一件早餐麥片註冊商標的申請案，圖樣是「一名貴格會信徒裝束的男子」，根據當時商標所有權人的說法，主旨是為了強調誠信與優良的品質。這個新品牌叫作桂格（Quaker）燕麥片，最終和舒馬赫的公司合併成一家美國的大企業，如今每天能處理多達一千六百二十公噸既細小又古老的我。
所有顧客對於我的幾種名號都耳熟能詳，但其中差異令人困惑，罕有消費者說得清楚。在此容我向諸位解釋。如果我的榖粒是經蒸製並輾片，而上爐子煮個幾分鐘便可食用，這種稱作「傳統燕麥片」（也就是桂格經典大燕麥片罐子裡裝的東西）。至於「即食燕麥片」或「快煮燕麥片」，是把細小的傳統燕麥片蒸的時間更長，壓得更扁，以便可以更快煮熟。製造有嚼勁的「刀切燕麥片」時，只需用刀刃或磨石把我整粒切成更細碎、更易煮的小塊，不經過蒸和輾的程序。最後，不論我是何模樣，英國人都管我叫「粥」，而他們口中的燕麥片其實是粗碾的燕麥粉。你看我說的對吧：真是令人困惑呀！
我樣貌多元，吃法也是千變萬化。回頭從英國說起，人們認為我是美味可口的餐點，傳統做法只需加水、鹽，以及少許鮮奶油或奶油；若在愛爾蘭，或許再加點紅糖。至於在美國，可想而知我能滿足你健康的訴求與不健康的渴望。先說健康的：不論何種樣子，我都含有一種很重要的纖維，叫作β-葡聚醣，我降低膽固醇的能力有一部分就是靠它。心臟科醫生喜歡刀切的我，理由是那樣子的我消化得比較慢，不會讓你血糖驟然升高，而且更能降低膽固醇。在鮑伯紅磨坊（Bob’s Red Mill）、桂格、麥卡恩（McCann’s）等品牌的產品裡都找得到刀切形式的我。再來看比較不健康的：美國人把我做成甜點，加了糖的版本充滿楓糖之類的東西，因此被歸入甜味早餐食品。
怎樣才能煮出最佳的我？這已成為歷經二十五年歷史的實驗，進行地點就在我最忠實的食客所在地。一九九四年，居民只有六百人的蘇格蘭卡布里奇村舉辦一場烹飪大賽，希望能為他們的迷你小鎮招攬一些遊客。參賽者必須在三十分鐘內做出最佳的刀切燕麥，材料只有我、少許鹽巴和水。活動一舉成名，而且竟然演變為世界煮粥大賽，至今美國、俄羅斯、芬蘭以及許多國家的燕麥片冠軍都曾參賽，角逐聲名大噪的金攪粥棍獎。你可能在鮑伯紅磨坊燕麥片的包裝袋上看過這場比賽的介紹；鮑伯本人就曾贏得冠軍。
你大概會想，煮一碗簡單的榖物不可能有太多花樣吧，但這項比賽充分展示了我的百變功夫。我可以富有嚼勁，多汁，柔軟，像堅果，像澱粉，取決於每種食材的量、水量，以及廚師本人的偏好。不過有一名評審透露，所有獲勝者都有一項共通手法：在比賽的三十分鐘時限內，他們會一直緩緩攪拌燕麥粥，讓它產生滑順的口感。他們會一直把我煮到黏稠滑順為止，發現糊狀是我的最佳狀態。我基本上不會沾黏在湯匙或攪粥棍上。攪粥棍這種烹飪工具正是專為我而發明的，其實就只是一根用來攪拌我的長棍子（但我對它的出現還是很開心）。
約翰遜博士可能沒料到我會贏得這麼多粉絲，但是我對自己備受喜愛的種種表示都十分感激。在歐美一些城市裡有專門的燕麥餐廳，提供各種配料讓顧客任意選擇。我在現代食肆裡已經是頭牌食材了，儘管出身只是卑微的馬飼料。
蘋果肉桂隔夜燕麥粥食譜
Photo: grace natoli sheldon/toh
把以下食材裝入罐中，封好，放進冰箱一整夜：
1/2杯燕麥片；
1/2顆中等大小的
蘋果切塊；
1大匙葡萄乾；
1杯2%的牛奶；
少許鹽巴；
1/4小匙肉桂粉。
(CRD191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