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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食物向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天生注定不討喜。但我可不同。我是一顆超級巨星,散發名流魅力的天才演員。筵席上人們深受我吸引,我的柔順口感,不僅激發出最高級的稱讚語「順得像牛油一樣」,還以一幅吸睛又富文藝氣息的照片登上《時代雜誌》封面。

所以啦,我怎會淪落到需要和其他脂肪鬥個你死我活,才能掙得一席之地?

這真的不對!當你需要柔滑易抹的物質潤澤麵包,我現成可用。當你渴望嘗點水亮光滑的醬汁,我馬上可以融入。就像我的名廚老友茱莉亞.柴爾德所說的:只要我夠多,什麼都好吃!但你們竟然背棄我。將近一百年前在我的全盛時期,平均一個美國人每年要吃掉大約九公斤的我,如今卻只剩2.7公斤!

就拿2014年那一期《時代雜誌》的封面來說好了,那一刻我風光極了,封面標題「吃牛油」更是深得我心。(我說過沒有,那張照片拍出了我的神韻。)我好不容易撐過低脂狂熱的1980和1990年代,也熬過了人造假牛油(乳瑪琳)如日中天的半個世紀,終於它被關進健康牢獄,我迎來了歡慶之日。就在那篇封面故事為我平反雪恥,在雜誌鋪貨到書報攤的同一時間,哈佛大學的營養專家和一群書呆子卻亟欲再次毀掉我。他們說什麼食用我時要有所「節制」之類的鬼話,然後再度重申特級初榨橄欖油那個假高尚的呆瓜比我健康!

相信我,你們得給我再次試鏡的機會。我來自從牛奶上面撇取的乳脂。還有什麼能比這嫡傳身世更好嗎?乳脂裡漂浮着微小的脂肪球,彼此相安無事。但你若賣力地搖或攪拌,奇妙的事情就會出現。首先,這樣拌入的空氣會製造出發泡奶油;打得更久一點,脂肪球就會開始碰撞並黏合起來,形成一塊一塊的金黃色乳脂塊漂浮在上面。瀝乾後用水洗去牛奶,捏揉幾下,加點鹽(或者不加),我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誕生了!

我能在眾多烹調用脂肪中獨占鰲頭,事出有因——我自個兒便是脂肪、水和奶的乳化物。如此水乳交融的境界聽起來可能是無關宏旨的廢話,但一進廚房,這點可要緊了。用於烹調的其他脂肪(像是我的「朋友」橄欖油啊、芥花油啊、雞油啊等等)差不多都單單是脂肪。但你把龍蝦浸入融化的牛油,便知道我的內涵有多豐富了:我是浮在最上面的那層白色泡沫(糖與蛋白質)、最底層的混濁液體(水),也是上下兩層之間澄清的黃色物質(無水牛油,或稱酥油)。

我這麼多才多藝,正是因為我可以在這些成分之間變來變去。冷卻時,我是結實的固體,所以你可以把我一層一層地揉進本來黏黏濕濕的麵團使之起酥。經過烘烤,我會融化,留下無數柔軟、鬆脆的千層酥皮。我在室溫下軟化的程度,正好適合與糖打在一起來捕捉空氣,形成氣泡,做出最輕盈的餅乾麵團。

為了保護我的乳化狀態,主廚們融化我的時候都小心翼翼,這樣才能把我做成各種濃稠但不黏膩的經典醬汁基底。我深諳掌握時機,出手不動聲色。我的酥油和我那容易烤焦的牛奶固形物不同,發煙點很高,非常適合油炸,所以成為印度和東南亞許多地區的烹調用油。同時,我在這些地區的宗教儀式裡也扮演重要角色,包括葬禮。

我在歐洲原本是鄉下人的食物,有錢人吃的是各種家禽與豬肉的油脂。但是到了中世紀,天主教會准許信徒於40天的四旬期齋戒期間食用我,才讓我在上流社會的飲食裡有了小小的立足點,隨後更席捲法國。我甚至連在新教改革中也露了臉——馬丁路德就抗議教廷徵收牛油稅。

但接下來就是苦澀的橋段了。法皇拿破崙三世由於沒有足夠的牛油供應軍隊,命人造假模擬我那出類拔萃的風味與口感。一長串東施效顰的玩意兒出籠了,包括有些傢伙竟然用牛油兌牛奶來冒充——噁!後來,科學家利用氫化作用將植物油改造得可以塗抹,明明是模仿我天生的本領。沒錯,乳瑪琳就是這樣招搖上台的。二次大戰期間的奶油配給制度也助長了乳瑪琳的氣焰。後來,為了改善令人胃口盡失的灰白色調,政府當局核准廠商為它添加黃色色素,這尤其讓它如虎添翼。

當你看到今天的新聞說我的銷售量超過乳瑪琳,大概以為我又東山再起,其實非也。面對其他更健康的選擇,例如平淡無味的橄欖油單元不飽和脂肪,我含有飽和脂肪,仍是有所爭議的美味。但是,寶貝兒,人總要及時行樂,對吧?

完美法式牛油白醬 (Béchamel Sau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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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享用魚、汆燙青菜(例如蘆筍或紅蘿蔔)、烤雞或烤鴨時絕對必備的醬汁。將6大匙乾白葡萄酒、2大匙白酒醋,以及一顆細切的紅蔥,放進小平底鍋以中火燉煮。然後轉成文火,直到鍋中液體收到大約2大匙。將一條冷藏的無鹽牛油切片成大約1湯匙的大小。把火轉到最小,並將湯匙大小的牛油加進鍋中,不停攪拌直到牛油幾乎融化時,再加一片。記得要保持小火,必要時可暫時把平底鍋從爐上移開,讓牛油接近融化即可。繼續加入牛油,一次一片,攪拌到全部融成均勻柔順的乳狀醬汁。加一點鹽和白胡椒粉調味,即可上桌。

(202009-7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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