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hers in Pamukkale thermal baths.

生死交關,那四個字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美好的話語。救生員比特.湯馬斯多年的訓練,在這關鍵的瞬間,發揮得淋漓盡致。

年前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妻子和我決定帶兩個孩子到住家附近的溫泉去游泳。我們花了三十分鐘打理,又經過四十五分鐘的車程,終於抵達目的地。 我正在售票處購票,有個傢伙驚慌失措、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了過來, 喊道:「有小孩溺水!淹死了!快叫救護車!找人幫忙!」

我一聽,轉身就朝水池奔去。這時池邊已圍了一大羣人,家長們紛紛把惶恐不安的孩子帶到一旁。混亂中,只見一個全身癱軟、了無生氣的四歲小孩躺在地,頭部旁跪着他的父親,心急如焚地喊着兒子的名字。這名父親身旁有位救生員;男孩的母親則在一旁來回踱步,一名友人正極力安撫她。小男孩嘴唇和四肢末梢棕色的肌膚已開始轉為深淺不一的青紫色,圍觀羣眾一籌莫展。這時,我擔任海灘救生員十年的訓練開始發揮作用。

「有沒有人檢查過呼吸道?」

「啥?」救生員發出答應聲。

「呼吸道。我們得檢查他的呼吸道是否暢通。這孩子剛才在做什麼?」

人羣中有人回答:「他在吃香腸……」我馬上打開男孩的嘴,看到喉頭有一截香腸,便用手指掏了出來。

接下來我又問:「你們剛才試過什麼方法?」

「我們做了心肺復甦術和人工呼吸……」惴惴不安的救生員說。現在連他自己也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我知道他們方才的努力恐怕反將更多食物推下男孩的呼吸道,開始擔心時間所剩無幾。

「我們得先保持這孩子的呼吸道通暢。你會哈姆立克急救法嗎?」

救生員二話不說,立刻把男孩拉到胸前,擠壓孩子的肋骨數次 。

接着救生員又讓孩子躺回地上,我則再度檢查他的口腔。當我又掏出一塊香腸,男孩的身體也略微抽搐了一下,並開始嘔吐。我很高興看到他的身體恢復了一些功能,然而男孩全身卻越發青紫,而且越來越沒了生氣。

救生員再次朝男孩的口部深深吹氣,但孩子的胸部依舊沒有膨脹,於是他像舉起一袋馬鈴薯似地將小男孩朝自己身體拉過去,再試一次哈姆立克急救法。這時男孩已渾身鐵青,我看到他的母親走到一旁放聲大哭,備受打擊地坐下。

「你們一定得救救我兒子,」男孩的父親看着救生員和我,發出懇求。「好,」我答道,但心中實在沒把握。在我遇過的溺水事故中,這是狀況最糟的一次。

我把男孩軟綿綿的手腕交給他的父親,要他監測孩子的脈搏。其實我只是想讓他分心,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駭人的景象上頭。

「注意他的脈搏,可能有點弱,」我對他說。我在男孩的頸部量不到脈搏,因此作父親的恐怕什麼也感覺不到。

「心肺復甦術做過了嗎?」我問。 「有啊,已經做過很多次,」救生員答,「但我做不下去了……」

我說:「這孩子現在只能靠你了!」 救生員看來筋疲力竭,但他再次開始做心肺復甦術。然而這一回,男孩的肺部終於擴張了!

現在,我身邊已聚攏一大堆人,他們七嘴八舌發出各種指令,但我繼續讓男孩保持血液流通,救生員則持續按壓和吹氣。我們不斷重複這套動作,同時我還監測男孩的脈搏,並仔細觀察有無其他生命跡象。

彷彿過了一輩子之久,最後我終於注意到小男孩淺淺吸了一口氣,也感覺到他頸部有了脈搏。

「停!」我喊道。男孩的父母嚇了一跳,望着我;我相信他們一定以為我把急救喊停,是要宣告他們的兒子已回天乏術。

「他現在有一點呼吸了……」我向他們說明。孩子胸部的起伏非常淺,但當我把父親的手移到他兒子的頸部時,他終於如釋重負,露出了一絲絲笑容。

接着男孩睜開眼,喉頭動了動,然後咬緊了下顎。剩下的香腸終於混着一點血和一些液體吐了出來,接着是一聲響亮的深呼吸,讓我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我要出去,」男孩稚氣的聲音說道,接着便淚流滿面。 那四個字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美好的話語。

四個字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美好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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